官粮的意思解释是什么,雁北女子传奇故事(五)

官粮的意思解释是什么,雁北女子传奇故事(五)

一、乔板女

“老头儿,多会儿收下徒弟了?”,张三兔两眼贼溜溜地看着那一闪而过的年轻人,老安头一瘸一拐地从大殿晃了出来,应了声:“前几天那场大雪捡下的,娃儿怪可怜,差点冻死”。张三兔“昂”了一声,说:“老规矩,三炷香,上完就走”。老安头进下房取了三炷香,递到了张三兔手中,说:“啥世道,神仙都乱了套了,龙王是管下雨的,您儿倒好,每回上山剿匪来”。

张三兔进了大殿,燃了香,毕恭毕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将香插在香炉上,才说:“疃子村的龙王,和别处不一样,是老龙,管得多,好几次土八路的子弹见俺拐弯绕道哩!”说着,摸出几张蒙疆票子来,放在了供桌上,又道了一声:“香火钱”,便出了龙王庙。

回炮楼的路上,张三兔暗暗骂道:“老安头这老灰鬼,把爷当没眼的了,啥徒弟?胸前鼓鼓囊囊的,明明是个女娃子,这老小子,难不成还一肚子花花肠子?”

三天后,张三兔又来到龙王庙,一进门便嚷嚷开了:“老安头,你个老鳖子戳下天鬼了,炮楼里好几个人私下说你藏女土匪哩!赤崎大太君如果听到,去南大渠和孤魂野鬼作伴去吧。”

老安头从下房踉跄了出来,脸煞白,说:“兔队富,这话可不敢乱说,是女娃娃,但不是女匪,大雪天冻得瑟瑟的,俺收揽下了,总不能冻死在庙门口吧?您说是不是?”

张三兔大步进了大殿,一把扯下了那年轻人的毡帽,大辫子顿时掉了下来。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的、牙白生生的。张三兔嘴吧唧几下,“啧啧”了几声,说:“好俊俏妮子”,那女子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张三兔一看这妮子,就知道不是女八路了,那时候女八路都是齐眉短发,大辫子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嘴里却说:“那个队伍的探子?正规的,还是土葫芦起哄的”,那女子低着头,双手来回搓着,一句也不吭。

张三兔低下头来,瞅着那女子转了好几圈儿,嘴也没闲着:“呀哈!还是个倔驴了”,老安头苦笑着,说:“兔队富,娃儿不倔,娃儿是个哑巴”。

张三兔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直起了腰杆子,拍了拍老安头的肩膀:“哑巴好,不叨叨人。这样吧,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老光棍、看庙的,和一个大闺女住一块,算啥了?人,俺带走,到炮楼伙房做饭去”。

老安头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又白了,说:“兔队富,这..这…,赤崎太君,那人…谁也知道,这不是…羊进那啥口里了”。

张三兔低头吸溜了一口气,说:“这倒也是”,接着瞅了瞅老安头,用手一指老安头的鼻子,说:“你个老小子和这丫头甚关系,老实说,不然,哼哼…”,用手拍了拍腰上挂着的盒子炮。

老安头满脸苦相,说:“啥关系也没,就是看娃儿饿的、冷的、跌在庙门口,就收揽了”。

张三兔又连着问了好几次那女子:“你是那个村的,干啥来了”,那女子只是低着头,搓弄着手、“噗嗤、噗嗤”地喘气,好像不只是哑巴还失聪。

张三兔临走时给老安头留下话儿:“这妮子,俺对上眼了,要明媒正娶了,你给咱撮合,成了俺把你当丈人伺候;不成,俺随便找个理由,活埋了你”。

七天后,张三兔娶了那女子,怕赤崎骚扰哑巴新娘,不敢大操大办,只请了四、五个死党,胡吃海喝了三天,家安顿在了距疃子村二里之南的口子村。

没过半月,张三兔死在了家中,一起上道的还有伪警苟大虎、麻三蛋,哑巴新娘也失踪了。张三兔等三人是死后第四天,才被伪警龚仁义发现的。龚仁义说:“兔队副好几天不上差,赤崎太君气得把酒盅摔了好几回,揣开门一看,三人早就死了,是醉酒后、炭烟焖死的,兔队副那玩意也不见了”。

直到七十年代,从口外回来给父亲上坟的乔板女才说起,张三兔、苟大虎、麻三蛋该死,是她谋杀了的,因为他们杀了自己父亲。

1942年1月21日,浑源大桥村的乔万富接到了龙山游击队张洪恩的命令,化装成货郎去疃子村据点侦察炮楼内日伪军的动向。乔万富爬在南大渠南的蒿草林里、雪地上正在观察,突然身后传来了枪响,乔万富回头一看,见一人手持盒子炮,另两人端着长枪朝他飞奔而来。

乔万富急忙端起土枪,朝着三人开了一枪,便起身往西就跑,不曾想被来人击中脚腕子,摔倒在地被抓回了疃子村据点,连着被审问了三天,受尽了酷刑,疃子村据点指导官赤崎见问不出什么,便拖到炮楼外砍了脑袋,脑袋挂在在炮楼示众了三天后,扔进茅坑内。

那三人正是张三兔、苟大虎、麻三蛋,为此事赤崎还赏了一桌酒席。张三兔吃着酒,嚼着肉,说:“老子的运气就是好,为了打牙祭吃个野兔,还能抓个土八路,这都是龙王庙那老龙的功劳”。

乔万富的独生闺女乔板女听到消息后,悲痛欲绝,便筹划了为父报仇的计划。

乔板女后来流着泪和人说过,当时俺心气不成熟,焖死三人后,俺吓得就跑了,忘了和老安头说一声了,害得老安头被活埋了,俺对不住老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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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女子


“村长,俺杀人嘞”,一进窑,二女子款款地说了句。

四六爷转着笨碗,“嗒啦、嗒啦”吸溜着玉茭面糊糊,头也没抬,回了句:“大晌午,白小家的,胡球说啥嘞,回”。

二女子一圪抽鼻子,又说了句:“两个日本人,锤头砸死嘞,咱村小卡子的”。

四六爷止了“嗒啦”声,转头,一瞅二女子,眨巴了眼,问:“真嘞?”

二女子点了头,回了句:“真嘞,在俺窑躺着嘞”。

四六爷左手一哆嗦,糊糊碗“啪”一声,掉在炕上,糊糊四溅…,一欠屁股,伸腿趿拉踢到山,猴一样地窜出了窑,一爬土坡,进了白小的窑,两名日本兵满脸血污,歪歪斜斜跌坐在炕头,后脑勺戳在墙上,前面一盆热气腾腾的狍子肉,半坛子山柴酒,几个碗……

白小蹲在地下,耷拉着脑袋,“呼哧”着……

二白小背着“七九”长枪,靠在墙角,脸煞白,打着摆子……

“怎嘞?怎回事儿吗?”四六爷瞪着眼,吼道。

二白小一立身子,鼻子抽搐了几下,回道:“宫本、井上知道俺哥套了狍子,让俺领着来吃,吃喝着,俺嫂子拎锤头,说窗档子不严实,锤两下,结果,把人锤死嘞”。

二女子走了进来,一瞅四六爷,款款说:“人是俺锤嘞,把俺绑下疃子村,交给日本人”。

四六爷瞅了瞅两具尸首,又瞅了瞅二女子,蹲了下来,又站了起来:“只能这嘞”,抬腿踢了下白小,说了句:“寻绳子”。

三人将二女子捆成了粽子,临出门,四六爷说:“白小家的,你情义嘞,爷想放你跑嘞,日本人连坐嘞,俺娃家一跑,咱涧子村四十多口,都没命嘞”。

二女子嘴角上挑,微微一笑,说了句:“俺就为这”,抬脸又一瞅白小和二白小,又说了句:“也为他俩嘞,救命之恩得报嘞”。

二女子在前,三人在后,一出村,四六爷吧嗒着旱烟锅,问:“白小家的,为啥下死手嘞”。

二女子怔怔走着,回道:“白小没娶俺之前,俺有婆家嘞,还有女娃嘞,去年秋嘞(1942年),日本人扫荡俺灵丘孙庄嘞,俺们一大家二十口人,藏在担担沟小煤窑里,日本瞅见嘞,喊嘞,让俺们出去,俺们没敢应声,日本人甩进十几颗王八雷,俺抱娃在最后,震晕嘞”。

二女子突然不出声了,四六爷连问了好几声:“后嘞?”

二女子猛地嚎哭了起来,呜呜道:“俺晕倒嘞,娃爬出去嘞,被日本倒提着脚,摔嘞”。

四六爷木然回了句:“牲口,牲口,牲口”,突然,圪蹴下来,低沉着说了句:“不去嘞,你们跑球”。

二女子一瞅白小,说了句:“不跑嘞,你活下,再娶个,生娃儿,俺不能替你生嘞”。

白小面无表情,道了声:“俺听你嘞,啥也听你嘞”。

半个时辰,四人到了据点门口,伪军龚大头一瞅二白小,问了声:“怎把你嫂抓来嘞,进去就是个死”。

二白小回了句:“俺嫂子把宫本、井上锤死嘞,俺先寻郭翻译,通通气”,说着,跑了进去……

郭翻译又急慌马乱和疃子村据点指导官赤崎“叽哩哇啦”比划了一番,赤崎大吼一声:“死啦死啦地”。

白小、二白小,四六爷被摁在据点院中间,老杨树下,赤崎拎着佩刀、怒气冲冲,大踏步走了出来,立在白小背后,一抽佩刀,高高举起,一挥而下,白小人头落地,再一举起,二白小人头落地,四六爷高喊了一声:“东洋人,牲口嘞,不能礼仪对之嘞”,人头也掉在了地上……

二女子被剥光衣服,受尽凌辱后,挂在据点外,老榆树上,晃荡了足足十天……

疃子村全体村民以恶臭之名,集体请愿,二女子的尸骨才放了下来,扔到村西乱坟滩,那天是一九四三年八月十五日。

官粮的意思解释是什么,雁北女子传奇故事(五)

三、桃叶


栓牛灌了二斤多老白干,晃悠着下了炕,边穿鞋子、边回头、大着舌头对众人说:“吃喝好了,俺是回咧”,踉跄着、一掀门帘,碰到了沿席敬酒的守财和桃叶,顿时眼睛一亮,说:“喝盅新媳妇的酒,再走”,便又爬擦上了炕。

守财提溜着酒壶,桃叶端着酒盅,按辈份大小、威望高低、依次敬酒。老话说“三天没大小”,连本家三旺爷,都眯着眼说:“俺喝也成,你俩得亲个嘴嘴”,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桃叶红着脸,抿起嘴,在守财脸上轻点了三回,三旺爷才满意接了酒,道了一声:“早生个胖小子”,一仰脖,“咕嘟”一声,灌了下去。

轮到栓牛的时候,栓牛从怀里取出一个梨子,扔在了桌上,瞅了一眼守财,又看了一眼桃叶,说:“你俩一人一半,分着吃了,俺就接你的酒”。桃叶端了酒盅,愣怔了一下,登时脸上变了颜色,仰头瞪了栓牛一眼,说:“啥意思,寻不舒坦来了?”众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鸦雀无声。

守财将酒壶放在炕上,用手一指栓牛,说:“牛娃子,俺成亲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作甚咧?”
栓牛“腾”地站了起来,踉跄着下了地,嘴里嘟囔着:“你抢了俺的婆娘”。就在此时,守财爹龚进修撅着胡子走了进来,一把揪住了栓牛,拉扯、推攘出了屋外,瞪着眼,大声说道:“喝多了,就回,出啥洋相咧”,说着,用劲一推,栓牛站立不稳,顿时摔了四脚朝天。

栓牛爬了起来,瞅了瞅围观的众人,登时酒劲上涌,用手指着屋子,大声说:“桃叶,听好了,爷迟早睡了你”,踉跄离开了守财家。

第二天一大早,酒醒后的栓牛来到刘二寡妇家,一进门就说:“大姨,俺走了”。

“俺娃去哪?”刘二寡妇边捡苦菜叶子边问。

栓牛说:“去应县,当兵吃官粮”。

刘二寡妇“唉”了一声,说了声:“俺,那可怜的妹子”。

栓牛、守财、桃叶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可谓青梅竹马,十年前,三人去邻村大有号偷西瓜吃,被看瓜老汉追了足足够五里地后,老汉才骂骂咧咧地返了回去,三颗西瓜也只剩下栓牛的那一颗了。

三人在渠沿上砸开了一看,红瓤黑籽,熟的正好,守财抢先抓起,狼吞虎咽起来,吃的太急,把一颗西瓜籽呛进了气管里,从此,落下了咳嗽的病根,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几乎成了废人。而栓牛是越长越壮实,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偷个杏儿、掏个麻雀、打个架、都是栓牛冲锋在前,在守财和桃叶心中,栓牛三人的头儿。也正是如此,桃叶的娘便主动寻来和栓牛的娘给二人定了亲,那年栓牛、桃叶都是十二岁。

而守财,由于不能干苦力营生,龚进修便把守财送到了本村二先生家里,认识了几个字,个子是没长起来,心眼子却长了不少。日本人来了后,日伪政权鼓励人们种大烟,守财看到了机会,便鼓动龚进修租了好多地,大面积种植罂粟,头年就发了大财,但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瘾君子”。

守财又用种大烟赚的银子做起了生意,当时由于西北一带匪患不断,交通不畅,致使许多毛皮商人涌入了雁北,大量收购羔羊皮,再倒卖到蒙古国、俄罗斯一带。守财便和龚进修商量后,便做起了“肚剥羔”的生意,就是从母羊临产前从羊肚子里剥出小羊羔,这种小羊羔没有受到外界的污染,羊毛打着卷儿,摸上去和绸缎一样,细腻柔滑。

守财家做了这个生意后,不仅赚了银子,而且天天有羊肉吃,在当时俨然是村子里最富有的家了。

桃叶的娘看到栓牛只会卖力气,干苦力,炕上还躺着重病的娘,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便后悔的心里滴血。栓牛的娘一咽气,桃叶的娘便和栓牛说:“娃儿,你娘都死了,亲事儿也不算数了”,便又上了龚进修的门,和守财订了亲。

守财、桃叶成亲后的第三个月,一天,桃叶从地里摘了“灯笼红”香瓜,挎了篮子刚出圪塄,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回头一看,便被一把刀子顶在了喉咙上,接着,便被麻袋套了严严实实,被扛着跑了约莫一个时辰,麻袋一开,睁眼一看,面前站着的是腰里别着撸子的栓牛。
栓牛抱起桃叶往炕上一扔,说道:“打今起,你是俺的婆娘,敢不从,别怪俺手黑,不讲情面”,回头冲屋外吼了一声:“兄弟们,吃好、喝好,今俺有婆姨了,二手货也是婆姨,不用拦椽头子了”。

半年后,乔日成和日本人撕破了脸,大干了起来。乔军的小石口、下社被日本人攻破,死了近千人,乔日成走投无路,逃到了绥远。栓牛是乔军张扑的手下,驻守在罗庄,栓牛子弹打光后,手提着铡刀砍杀了一名日军后,被机关枪“突突”在牛棚下。

桃叶被日本人抓获,侮辱了一天一夜后,扔到了死人堆里。

半夜下起了雨,浇醒了桃叶,挣扎着爬出了大半夜,临明才被人发现,送回了村里十一个月后,桃叶产下一子。

村里人们说:“这娃眼小的,不像栓牛、也不像守财”。

官粮的意思解释是什么,雁北女子传奇故事(五)

四、贞女子

千叶穿了衣服,半坐在炕沿上,边套靴子、边说:“吆西,大大地好”,贞女子蜷缩在被子里,伸出头,轻轻地问了声:“这就走了?”。千叶下了地,跺了跺脚,回过头来,满脸愉色,说:“香一个”,说着,便又俯下身来,闭着眼,撅起嘴、拱了上去,未等触及贞女子的脸蛋子,突然,觉得脖子上连着麻了好几下,睁眼一看,见贞女子已站了起来,双手擎着一把大剪刀……

千叶用手一摸脖子,手上黏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是血,旋即,脖子也剜心的痛了起来。

千叶此时才明白了,贞女子是要自己命,便大叫一声:“八格”,伸手要解配枪,但为时已晚,贞女子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剪刀已没入他的心脏…倒在地上,抽搐着……

从千叶一进右屋,狼三小便光着脚丫,鬼一样地出了堂屋,蹲在瓮后,扎楞起耳朵仔细听着。起先是怕贞女子反抗,千叶太君一生气,毙了或者掐死贞女子。贞女子的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升警长,恐怕就泡了汤了。后来,听得贞女子并不反抗,心里又酸溜溜的了,自己还吃不够了,让这七寸丁、矮驼子还分走一杯羹。

听得千叶军靴的跺地声,狼三小心里暗暗骂道:“大叫驴日的,总算完事了,掬死你个个泡”,又一听,千叶歇里斯底的那一声:‘八格’,和倒地声,大叫了一声:“坏了”,一掀门帘,便闯了进来。

见贞女子双手握着千叶的王八盒子,正怒目而视着自己,狼三小登时脸色煞白,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梁贞,俺…这…这”,贞女子轻轻地说了声:“牲口,死去吧”,接着,便连抠几下扳机,枪并未打响,一颗子弹也没射出来,贞女子不懂枪还有保险的。

贞女子翻转枪口,疑惑之际,狼三小趁势起身,飞起一脚,将贞女子揣倒在地,死死摁住,并夺了王八盒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连揣了贞女子几脚,大骂道:“你个死逼,连老子也想杀了”。接着,又找了绳子,将贞女子捆得结结实实,并说:“天一亮,老子送你去炮楼,等着千刀万剐吧”。

回到左屋,灌了一碗酒,静了静心,又一想:“不对,千叶是口子村据点的指导官,和自个回家喝酒,据点的人都知道,活蹦乱跳的走着来,抬着回,和自己没关系,天王老子也不信。日本人一怒,自己的吃饭家伙…”,想到这节,汗又下来了。抽着卷烟,思谋了一个时辰后,进了右屋,将贞女子松了绑,说:“梁贞,你回去,就当没有这事儿”。

贞女子“呸”地唾了狼三小,说了声:“三回了,咱的事儿了啦,别再寻俺”,闪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贞女子口中的“三回”是这档子事儿。今年下夏初的一天,枪响了大半夜,第二天贞女子回涧子村娘家,口子村、涧子都在莲花山南,距离并不远,十里地左右。当走到半路时,坡下一个水刷洞隐隐传来痛苦的呻吟声,贞女子顺音过去一瞅,见一个穿灰色军服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卷缩在洞内,一手举着手榴弹,一手拽着拉火线,瞪着眼睛。

贞女子的父亲曾经组织的交通员,认识这身衣服,边说:“妹子,俺爹叫梁雷子,也穿灰衣服”,那女子顿时泪蛋子就下来了,说:“俺听说过老梁,被毛驴太君(千叶)杀害了”。二人交谈了一阵子,才知道夜里被日伪军围捕,跌断了腿,与队伍失散了,贞女子瞅了瞅四周,说:“这地不安全,俺带你去个地方”,便背了那女子,上了半山腰的石洞洞里。

贞女子用桦木皮包了那女子的断腿后,说:“妹子,安心养伤,俺给你送吃食。以后听见三声姑姑鸟叫,就应声,是俺”说完,用乱石封了洞门。一个月后,女子腿好得差不多了,临走说:“贞姐,俺叫刘维熊,十八岁,灵丘下关乡女儿沟的”,贞女子笑着说:“妹子,俺长你一岁”,刘维熊拉着贞女子的手,说:“以后咱是亲姊妹哩”。(注:刘维熊见笔者《雁北女子英烈传》)

送走刘维熊后,刚进家门,还没等上炕,左长命就瘸着腿急慌马乱地回来了,大声嚷嚷着:“贞女子,狼三小让你去他家了哩!说你捅了天了”。

狼三小的三间屋在口子村南,莲花山东部圪梁梁上、六郎城下。所谓六郎城,其实是明代内长城的一个烽火台,周遭还有些许残破的土围子而已。贞女子和左长命两口子一进院子,左长命便咳嗽了一声,说了声:“三小,在不?”。

狼三小半窝在炕上,大烟枪对着酒精灯儿,眯着眼,正“呼噜、呼噜”地吞云吐雾,听得有人喊,连眼也懒得睁开,只是挪了挪身子,扯了嗓子,应了声:“在,门开着哩”。

直到贞女子和左长命两口子站在了当地,狼三小才放下烟枪,吹了灯,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瞅瞅了二人,说:“让你婆姨来,你来了挨得个啥球”,左长命“嘿嘿”地干笑着,说:“拔兔草,顺路,瞅瞅”。

狼三小从炕桌上,取了盒子炮,低着头,盘着腿,来回地把弄着,突然,抬起头,对左长命说道:“拔兔草去吧,和你婆姨说几句”,左长命“哎”地应了声,瘸着腿,走了出去。

狼三小站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大白天的,怕把你婆姨摁倒了”,卷了窗档子上的麻纸,凑眼一瞧,见左长命出了院门,朝六郎城爬去,便又盘腿坐了下来,说:“贞女子,你窝藏匪的事儿,俺给压下了,怎么个报答法?”

贞女子闻听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笑,说:“藏匪?花公鸡、郭蛋子、大银绪、王肉铺,俺见也没见过”,狼三小斜着眼,“哼”了一声,说:“这个匪,和你爹一路的”,伸手叉了八字。

贞女子登时脸色大变,用手一指狼三小,大声说道:“别以为你挎把破枪,就油逼个嚼,俺才不怕你了,谁见了?”

狼三小“啪”地一声,一拍桌子,说:“砂锅煮羊头,眼乱了,嘴还硬的了。左三蛋带着大天满抓人去了”。

贞女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心中暗道:“莫非刘妹子的事儿,露了不成”,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正在这时,一人满头大汗,掀帘而入。那人瞅了贞女子一眼,跳上炕去,趴在狼三小耳边嘀咕了几句后,狼三小一指烟枪,说了声:“抽去吧”,那人点了灯儿,躺了下来,“呼噜”了起来。

这人化成灰,贞女子也认识,是村里有名的赖皮大天满,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不说,还是狼三小养活的密探。狼三小欠了欠身子,对贞女子,说:“那女人被人接应跑了,左三蛋腿被打断了”,说着,用手连点着贞女子,说:“你藏匪是铁定了的,三天拿过五块现大洋,这事就算完。拿不过,你的头就会挂在炮楼外的柳树上,回吧”。

狼三小姓张,大号张三小,先是给日本人当密探,后来干了伪警。狼三小并不是真心替日本人卖命,而是讹诈钱财,只要给大洋,真八爷照放不误。曾经烟瘾犯了,手头又紧,连盒子炮都卖给了八爷,为此由副警长,降成了站岗的,后来又爬了上来,成了副警长。

三天后,大后晌,贞女子又来到狼三小家里,将一块银元扔到了炕上,说:“狼三小,俺没藏匪,你是条疯狗,胡乱咬人哩,买块骨头,堵堵嘴”,说完,转身就走。狼三小喊住了贞女子,说:“打发要饭的了,这一块不够左三蛋看腿的”。

贞女子头一扬,骂道:“还想怎么得?没见过这么讹人的”。

狼三小将银元揣入怀中,笑嘻嘻地说:“老子是讹你吗?老子是保你的命,不领情,还倒打一耙子哩!这么的吧,看你那瘸子男人,三年也弄不了五块大洋,和俺睡几觉,拿身子顶”。

贞女子走也不是,在也不是,知道这种人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万一弄僵了,真捅到日本人哪里,那真是生不如死了,便说:“三回,就三回,多一回也不干,爱怎咋得”。

狼三小下地插了门,说:“上炕吧”。

贞女子回了家,左长命觉得贞女子有些不对头,便问了声:“说通了?是不是碰你了”,贞女子说了声:“瞎想啥哩”。

贞女子和狼三小第二回后,左长命便知道了,大天满喝醉酒说:“看你那窝囊像,还真以为一块银元摆平的,是你婆姨白花花的肚皮”,左长命心里比黄连都苦,思谋大半天,又把砍刀放了下来,心中暗道:“忍吧!好死不如赖活着,答应俺岳父,要照顾贞女子一辈子的”。

天刚擦黑儿,大天满一进屋,便对贞女子说:“三哥让去了”,说完,便走了。贞女子瞅了一眼左长命,流着泪,说:“长命,咱没办法哩!最后一回哩”。

左长命见贞女子满身是血,神情恍惚地回来,便问:“怎么啦?”,贞女子低着头,说了声:“俺把毛驴杀了”,左长命登时惊得跳了起来,问:“毛驴怎会在狼三小家?”。

贞女子说:“那个天杀的狼三小,让千叶毛驴替了”。

狼三小并不是真放贞女子走,而是借刀杀人,准备将千叶的尸体连夜放到贞女子大门前,自己带人冲进去,不由分说,一通乱枪将左长命、贞女子打死,好脱了自己的干系。

狼三小刚把尸体放下,站起身来,怀里便跌进一人来,那人用刀一直猛刺着,嘴里说着:“狗儿的”,狼三小瘫倒在地上,那人又扯开了狼三小、千叶的裤裆,将那玩意割了下来,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左长命杀死狼三小后,回到家,瞪着通红的眼睛,说:“贞女子,咱走,天要亮了”。

贞女子苦笑了一下,说:“长命哥,你快走,俺不能走,会连累左邻右舍的”。当时啊,日本人为了奴役人们,在占领区实行的是“保甲制”和“闾邻制”,即百户以上叫甲,设甲长;二十五户为闾,设闾长;五户为邻,设邻长。一人通匪,全家治罪;一户通匪,五户受累的连坐制度。

左长命大声说道:“顾不得那些了,咱快走”,贞女子突然从箩筐里抓起剪刀,反举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说:“莫要啰嗦了,长命哥,快走”。

左长命将刀子一扔,突然大跨一步,欲要抱起贞女子一起跑,贞女子往后一跳,流着泪大声喊道:“再不走,死给你看”,左长命抽搐着,这次一瘸一拐出了门,贞女子瞅着左长命的背影,呜咽着说:“俺是不干净的女人,没脸活了”。

天刚大亮,贞女子来到了口子村据点门外,喊了几声:“牲口们,听好了,毛驴和狼三小都是俺杀的”,喊完后,站在据点外的那棵柳树下,将剪刀送进了自己的喉管……

后来,日本人为了泄愤,将贞女子的头,挂在柳树上,整整三天。

左长命跑到了阜平一带的河北沟,被八爷兵工厂收留,干了石匠,专门制造石雷。

贞女子死后第二年,日本人扫荡河北沟,左长命由于瘸腿,跑了一气,也没跑出包围圈,便又返回兵工厂,搬了五、六颗雷,一屁股坐了上去,静静地吧嗒着小兰花,日伪军破门而入,左长命微笑着向日伪军招了招手,说:“过来,爷给你讲个望乡台的故事”,说完,将烟锅子摁在了火线上……

官粮的意思解释是什么,雁北女子传奇故事(五)

五、三改改

有才蹲在在山洞口,吧嗒着小兰花,望着外面的大雨,自言自语地说道:“狗儿的,往下倒水了”,又低头瞅了瞅那一大堆猪苓,捻起了一块来,摩挲着,心中暗自惊喜:‘够卖五块大洋了,先下馆子来碗肥的流油的扒肉条,嘬上几碗老白干,在去孙家巷快活半天,盖半城那屁股蛋子,和小石口蒜一样,红里还透着白’,心里想着,嘴角竟然淌出了哈喇子来。

有才是个孤儿,三十多了也没讨下婆娘。小时候没人管,天天钻进山里乱刮达,长大后庄稼活儿样样拿不起,倒是寻药材,一寻一个准儿,春气刨柴胡、秋里挖黄芪,背到城里卖。人虽穷,气量大度得很,收药材掌柜的手头宽绰就多给点,手头紧了就少给些,实在拿不出,给口吃的、或者记账也就算了,在浑源药材行当里,倒落了个好名声。

有才拿到钱后,一般不出三天就在县城里花光了,下馆子、戏园子、孙家巷,然后再回来钻进山里寻药材,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如此循环。有才说:“一个光棍,积攒银子挨坨了,过一天算一天,说不定哪天跌下崖头,喂了狼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雨一下就停了,太阳红梗梗的。有才边收揽猪苓边骂道:“狗儿的,属狗的,说变脸就变脸”。猪苓这种东西,在当时属于名贵药材,一般碰不到,一碰到就能发一笔小财,这东西一出一窝,七、八十斤。

有才背着一胡榛篓子猪苓下了箭杆梁,钻进大峪沟,远远就看见一人,涉水跳石的迎面上来,有才便大声喊道:“寻死来了,大雨是完了,说不定山洪来呀”。

那人远远地回道:“是有才,俺正寻你了”。

有才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三改改,便说:“改改妹子,寻俺做甚了,不走沟底,要半坡道,不想活了”。

待到跟前,三改改第一句话就说:“有才,栓娃子死了,三天了,脑袋还在大古松上挂着来…”,话没说完,呜呜地嚎了起来。

有才卸下了胡榛篓子,摸了一把汗,瞅了一眼三改改的胸,随着抽搐那鼓囊囊的两坨,问道:“毛驴太君做下的?”

三改改抽搐着,回道:“是哩!李峪黄子韬告密,疃子据点高老旺抓人,毛驴砍得头”,说说完,三改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睁大眼、死盯着有才,嘴里挤出了几句话:“有才,替栓娃子报了仇,俺嫁你”。

有才、栓娃子、三改改打小光屁股、玩尿泥长大,好的和亲兄妹一样。后来,长大了,有才自知自个儿的家事儿,和人家有距离,主动疏远了。栓娃子和三改改成亲那天,有才喝醉了,拍着栓娃子的肩头说:“兄弟,有福气”,说完,从桌子拿了一块牛肉,揣进了怀里,提了半坛子柴酒,便一头扎进了山里。

一年后,栓娃子上山寻过有才,二人在山洞里吃着烤半翅、喝了大半夜的酒。第二天大清早,栓娃子临走的时候,照着有才当胸来了一拳后,说:“有才哥,兄弟如果那天没了,帮衬改改和俺娘”,这句话,有才琢磨了整整大半年,也没理出个头绪了。

有才和三改改去疃子村据点要栓娃子脑袋时,负责看守死刑犯遗体的伪警麻老六才说:“栓娃子是给八爷跑腿的,罪大恶极,脑袋得挂半月,半月后来取,一共大洋五块,这是规矩”。

有才将三改改送回了口子村,背着那窝猪苓、又带了捆了几根胳膊粗的黄芪下了县城,换了十块大洋。在回来的路上,又跑到涧村沟王谋家,花了一块银元买了一颗石头做的手榴弹。临走,王谋还又问了一声:“你真是炸鱼用了?”,有才恼狠狠地说:“还不如直接买鱼了”。其实,王谋心里清楚的很,“炸鱼用手榴弹,说塌天爷也不信,爷是看在哪大洋的面子上,那的卖多少花炮了”。

栓娃子入土的两个月后,黄子韬的尸体在李峪庙坡后沟被放羊的发现了,被狼啃得早就没了人形,不是嘴里镶的那颗铜牙,没人知道是黄大疤瘌。

又过了两个月,天刚黑下,大雪片子还没停,伪副警长高老旺从炮楼出来,呵着手,拐进了麻二寡妇家,还没上炕,便被尾随而来的有才,用劈斧照着后脑勺就是一下,抽搐几下,不得活了。麻二寡妇惊得“嗷”了一声,便瘫倒在炕头,有才跳上炕头,便是一通乱砍。

人有时候结实的很,麻二寡妇被砍的七荤八素,人还没死透。昏迷了半天后,挣扎了起来,晃晃悠悠来到炮楼,说了句:“口子村左有才杀人了”,才倒下,闭了眼。

有才和三改改被高老旺的外甥,同是挖药材的井大头带着伪军追了三天二夜。高老旺的婆娘是下了血本的,活捉一人大洋十块,打死一人五块,若不是天寒地冻拉不开枪栓,二人早就命归黄泉了。

最终二人被逼上了崖头,有才说:“改妹子,俺不是为了娶你才干的,俺是为了栓娃子话,能把老婆、老娘托付俺的,那是相信俺是个人,事儿没做好,连累你了”,说着,用狗皮背心,包住了头颅,在颈部拉响了那颗石头手榴弹。

三改改笑了笑,拢了拢了头发,说:“唉!是俺连累你,这辈子嫁了栓娃子,下辈子俺说啥也嫁你”,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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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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