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四女儿

农历2022年的六月初八我把母亲送到乡下大姐家，此时母亲的状态是已经病危。我是母亲的四女儿，我结婚后的几十年来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几乎是在城市游居，最后的十几年一直住在长安，应大姐的要求：母亲最后的时分和安葬须在大姐家。于是我只能在判断母亲真正很危险的时分才不得已舍得把母亲送回大姐家。

送母亲的那天是小妹夫开车来接的，我把母亲抱到楼下，一层、一层、从六楼抱下去，步履缓慢，心情沉重，以前背或者抱母亲下楼心里总想着能回来，而这一次抱下楼我很清楚是和我的家我的楼层永别，眼眶一阵阵酸楚！小妹和小妹夫搭手把母亲抱进车里选择最合适的位置我抱着母亲坐着，一路上我抱着母亲，心和身体随母亲走，心事很沉重，我紧紧抱着母亲生怕让母亲不适，又担心、害怕，惴惴不安的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到达大姐家。大姐和哥哥、五妹五妹夫早早在大门口迎候，他们把母亲接过来抬到二楼母亲之前住过的屋，大姐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我备足了衣物准备与母亲常住，也许母亲奇迹般的好转我便打算和母亲长期相伴，我注定是舍不得离开母亲的。

回来的这天母亲照常吃饭喝药，晚上我睡在母亲身边，时而还躺进母亲怀里，亲昵不够自己的母亲。

初九和初十母亲看着还是危险，虽然吃饭喝药照常，量也没减，但我们心里还是不安。初十上午母亲开始拉肚子，我心里咯噔一下：以老人常言：人到最后时刻是会自己“腾空”肚子的，我心里又开始不安，但我又宁愿相信那是母亲吃了益生菌米粉肠胃蠕动好。我给母亲细心熟练地清理完卫生，穿戴好尿不湿和裤子看母亲时突然看见母亲眼角流下了大大一滴眼泪，这是我从父亲去世四十多年后第一次看到母亲脸上流泪，我心里更是害怕了一下，继而又心疼、怜爱、难过与不安。

我没舍得给母亲擦去那一大滴眼泪，我用手机拍了下来发给姐妹们并告诉她们快回家吧母亲流泪了，五妹说让母亲等着她明天就下来给母亲擦泪。

母亲与我血脉相连，情深似海，母亲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我都能读懂，母亲流的那一大滴眼泪的含义：母亲不舍她的孩子们，不舍离开，她有太多爱她的亲人们围着她，她怎舍得？我几十年在母亲身边，这最后病倒的几年我时刻都在母亲眼睛里，晚上睡在母亲脚下，白天守在母亲榻前，母亲怎能舍得我？但她很无奈啊，她知道她已经无力承受病痛，无力挽回，于是她流下了那么大一滴泪！那一滴泪浸透了我整个心肺，我想把那一滴泪捧下来融进我的血液里。

下午时分母亲呼吸渐渐困难，嘴巴微张着，傍晚的饭母亲很艰难的吞咽了几口，我意识到母亲无力支撑了，赶紧叫回姐妹们，很快她们都相继赶到，我们都知道母亲的时分不多了！我像失了魂的躯体不知所措的围着母亲，几个姐姐和哥哥、姐夫妹夫开始收拾后院准备“过事”，看到这一幕我好撕心，但改变不了事实！我和五妹守护在母亲身边，五妹还不停地让我给母亲喂食，她幼稚的想只要母亲能进食就会活着，可母亲哪有力气了啊。

天亮了，我和妹妹和往常一样开始给母亲擦洗身体，擦洗完我抱着母亲坐在椅子上，我好喜欢抱母亲，在母亲大半年不能坐轮椅时我天天抱着母亲，我时而给母亲唱歌，时而亲昵母亲瘦弱的脸庞，母亲也很欣慰，觉得很有安全感。而这一次我抱着母亲我很清楚是珍贵的分秒，幸运中的心酸，忽然妹妹喊：“不好了，娘的眼睛定神了，赶紧下楼喊大姐！”我第一次听到“定神”这个词，这么恐怖、这么慌乱、又这么残忍……我急忙轻轻将母亲放床上赶紧下楼叫大姐。

大姐、二姐、三姐都上来了，大姐说：母亲要走了！于是就急忙拿来“老衣”给母亲穿。我心裂了，强忍着不嚎啕，大姐说要安静的给母亲穿衣服，大姐和二姐按顺序一件件给母亲穿了几十年前都缝制好了的“老衣”，哥哥扶于母亲床前给母亲用手轻轻合上眼睛，示意母亲安心。

我担心的这一天来了，尽管我无数次的安慰自己：每个人都会有离开人世的一天，母亲也会有的！但当这一天真正来到时我的心崩溃了。

哥哥和妹夫把母亲抬到一楼放到木板上，开始烧纸，这一幕好寒心，我放声大哭，我岂能接受这样的冰冷，这一刻山崩地裂，这一刻阴阳两别，这一刻我贴身几十年的娘亲是真的走了……

姐妹们都悲痛欲绝，呼天喊地的叫娘，娘哪里还能回来。

母亲没有临终遗言，一来母亲近两年来巨大脑膜瘤压迫失语。二来母亲也没有财产分割，母亲只有一堆把她包裹在爱河里的亲人们。如果母亲想说，那她一定有两件事：（1）对女儿们说：你们都好好的，大家都是一棵菜，要对公婆孝顺，公婆半边天！母亲健在时经常对她的女儿们说这句话（2）我老了要回到山里去！这也是母亲健在时常常提起的事。

由于天热，哥哥很快叫来了冰棺，几个重要长辈也都相继赶到。母亲装进了冰棺，我的心也装进了冰棺。我跪在冰棺前一阵阵的哭，前来的小姑小婶都拉我，可我的娘装进了冰棺我哪里能被她们拉的开？我脑子里一幕幕母亲流下的那一大滴泪，那饱含深情的爱我要用一条河还给母亲。

接下来的程序是：长辈们叫我们一起商议墓地的事。关于墓地有一个长长的风波故事我随后会写，现在母亲离去我必须让母亲安静入土，不能争吵让母亲不安，我随从了哥哥，听由哥哥安排。按农村习俗，老人离世需三天才能看安葬的日子，到第三天阴阳先生用他们积淀的阴阳逻辑和传统文化算出来的吉利日子：农历2022年6月20号安葬。安葬日子确定之后。亲戚们有来的有走的等临近安葬再来的，母亲享年91岁，家族亲戚们也多，母亲远在秦岭陕南娘家的，近在秦岭田峪周边婆家的亲戚们都陆陆续续赶来。

他们都送来了诚恳，送来了哀伤。

之前的几天都是孝子们守灵，我自然是时刻跪于母亲冰棺前，时不时掀开冰棺上的盖布看看母亲，时不时脸贴着冰棺想与母亲靠近，来不来人我都想哭，出不出声眼泪都像断了线的珠一串串湧流！饭自然是不想吃了，娘都不张口吃饭了我怎能咽得下去？侄女们看到我格外伤心，每顿饭都给我端一碗，我像多了一口气的死人，勉强吞下半碗让命吊着还要送娘。

到了农历六月十五这天，大姐请来了本村庙里念经的“先生”，她们准备了一下午的香火和祭品晚上开始念经，孝子们跪于灵堂前，先生们开唱，内容大都是自编，曲调也是

自编，沉哀中有许多悲凉。

我没有随姐妹们去灵堂前跪拜，我还是一个人跪于娘的冰棺前，我怕娘害怕，娘天生胆小，尤其天黑娘格外害怕！

农历6月16这天，大姐和哥哥安排又请来了念经先生，希望给母亲消灾。念经先生和母亲娘家几个表弟用一个下午“封包”，写灵牌等，晚上就开始念经。母亲在她的家族中为“长嫂”，母亲的兄弟妯娌和小姑子们自然都很敬重她，几乎天天来给她们的大嫂祭拜，那个叫“小毛”的小叔是母亲最小的小叔子，他一脸的诚恳，母亲在世时也特别疼他！这几天小叔天天来，他原本就天生说话慢条斯理，在这次的哀伤中更是格外迟缓，心中放着她敬爱的大嫂，但他一步不离的跟着念经先生，一会焚香，一会祭拜，脸上写满了对大嫂的哀悼！诵经的内容我没怎么听懂，大致也是替亡者超度的，母亲在世时也有信仰，对神灵虔诚和尊敬，我想母亲对这次的念经是欣慰的。

念经一直持续到半夜，先生们都特别认真，背不下来时照经书念，背上“别”着扩音器，有锣鼓伴奏，孝子们配合跪拜，我还是心疼娘，锣鼓声很震耳，我怕惊吓了娘我还是跪在娘的冰棺跟前，时不时想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又想一阵，内心满满的哀伤和无奈的不舍。

念经持续了两天。

农历6月18号的晚上安排的是唱“孝歌”，这是秦岭深山里几百年甚至更多年代流传下来的一种祭奠文化。听说父亲也是一位很爱唱孝歌的人，而且方圆几十里都知道父亲孝歌唱的特别好。在过去的那个年代，唱孝歌唱山歌都是他们的一种苦乐文化，干农活累了、天下雨了不能干农活了大家都凑在一起唱几段，有男的有女的，男的唱女的听。这次大姐哥哥请来的唱孝歌的先生们都是母亲生前认识的人，有几位还是亲戚，我们喊“表叔”，母亲在世时见到他们都很敬重，总亲切吩咐我们倒茶端水。这次他们的到来母亲一定也是欣慰。孝歌的开始起唱是“开路”，程序是一直流传编排下来的，每个步骤都很严谨认真，对亡者充满敬畏。开路之后进入正唱，领唱先生在前，后面是锣鼓手，再后面是打灵牌的孝子，后面还跟着几个孝子，围着棺材转唱，唱一小段锣鼓手就有节奏的敲响一段。一直这样循环，孝歌的内容很丰富，大多都是二十四孝里面的，唱孝歌的先生们也是根据亡者真实情况选择内容，比如德高望重的亡者和孝顺的后辈先生们都选择正面的积极的内容唱，母亲一生不凡，父亲去世母亲才四十多不到五十岁，一个人把六个女儿在秦岭山顶养大，一生忠于父亲没有改嫁，上到孝敬公婆，下到疼爱子女，邻里乡亲都和睦相敬，特别对于贫寒弱势尤为大方舍得，德高望重，亲友邻里都敬爱，自然先生们也都选择了最好的片段给母亲唱。

我听到有段：提起苦来就叹苦，父母养儿一尺五；养而不知娘受苦，一尺五寸生下地；抓屎抓尿是娘的，尿湿左边换右边；尿湿右边换胸前，十冬腊月三九天；娘在河边洗切片，晴天尿湿红日晒；下雨尿湿火烤干，娘的恩情说不完。还有唱段《十二月行孝》

正月行孝正月正，行孝有人小董永。

董永卖身把父葬，感动七姐配成婚。

二月行孝百花开，无情无义蔡佰阶。

家中有个行孝女，围裙兜土做坟台。

三月行孝是清明，行孝有个小罗成。

手拿锄头去打井，天赐黄金转回程。

四月行孝四月八，丁香为母送香茶。

一天送娘三遍水，三日送娘九遍茶。

五月行孝是端阳，行孝有个赵五娘。

岁遇饥荒父母丧，五娘卖发葬爹娘。

六月行孝热难当，行孝有个小黄香。

热天为娘来打扇，冷天睡热再让娘。

七月行孝七月七，孔融知书识礼仪。

尊老爱幼怕犯上，三岁吃梨吃小的。

八月行孝月正明，九岁杨通成了人。

青山打虎双救驾，保护义兄座龙庭。

九月行孝是重阳，痷痷救母到庙堂。

娘有庙里苦修行，七月痷痷救娘亲。

十月行孝十月一，孟姜女子送寒衣。

哭断长城数万里，万古千秋美名提。

冬月行孝冷清清，王祥为母卧寒冰。

王祥卧在寒冰上，自有鲤鱼跃龙门。

腊月行孝打了春，朱氏割肝为娘亲。

孟宗哭竹冬生笋，自古美名到如今。

孝歌唱的悲悲切切，孝子跪的酸酸寒寒！听着听着孝子哭成一片。这一夜的孝歌我自然是听一阵哭一阵，哭一阵又想一阵，我想着娘生前那一滴大大的眼泪，我想着娘临终前的瘦弱无力，想着娘生前牵我手走过的大山里的点点滴滴，想到哪一年哪一件事让娘伤心了，哪一件事让娘受委屈了，想着那年娘要一只画眉鸟我没买，想到那年娘给我手工缝制了一件对襟偏袖衣服我嫌羞（别的娃都穿缝纫机扎的新款制服）我放很久都不穿惹娘不开心了，想到一次女儿早上上学母亲送忘带钥匙回来进不了门在门口从早上等到下午五点女儿放学回家娘才进门……想着想着我愧疚的想钻进冰棺给娘说“对不起，娘，让您受委屈了”，想着想着我恨我自己让娘受的委屈现在用什么补偿？用什么补偿？如果娘能活过来千倍万倍补偿可是老天给这个机会吗？想着想着我自责的哭，难过的哭，心疼娘的哭，内疚的哭，惭愧的哭，无法弥补的捥心的哭……苍天啊请给我记住这笔债，今生娘已离去，来世让我万倍万万倍的还。

棺材是最重要的，由于父亲突然的英年早逝当年给父亲借的棺木，于是大哥和大姐早在三十年前就给母亲准备了棺木，棺木从秦岭深山里买了枣木方板抬到我们出生居住的秦岭山顶，中间要绕过几个山村几座大山，抬回来之后让油漆匠漆了棺底，后来政府扶贫搬迁大姐一家搬到山外，棺材又请了三十个人从山顶抬到山下架子车拉到山外大姐现在住的地方。这次油漆匠恰恰又请来了当年油漆棺底的漆匠，漆匠熟练的技能认真的按他的程序一天天一遍遍走漆，棺材漆画的雍容华贵富丽堂皇，漆匠用尽了智慧也融进了大哥大姐的对娘的孝道衷肠！棺上两侧有四副画，都是二十四孝里的故事，分别为：王祥卧冰，涌泉跃鲤，涤亲溺器，百里负米。他们都有教育子孙后代孝道的深远意义，其中《王祥卧冰》的故事我们小时候母亲常常给我们讲，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有丰富的民间文化知识，能唱十爱姐，能讲梁祝，知道“现黄现割”鸟的故事，懂“堂前教子，枕边教妻”的道理！我的娘啊，我的娘亲，我何其幸能生于您怀！您让我怎能不哭断肠。

农历6月19下午三点入殓，这一天是整个葬礼很重要的一天，很远很远的亲戚都来了，他们或许母亲在世时几年、十几年都忙或者不方便见，但这次他们都冒着酷暑再远再忙再不方便都赶到了，上到母亲长辈小舅小舅娘，下到侄儿侄孙乃至重孙……都远远近近的赶来，还有一些平日里都很少联系`遇到的亲友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获知消息都赶来，送来了他们的虔诚、哀伤！恭敬的上香磕头鞠躬，心灵深处的尊敬这一刻是那么崇尚。

入殓之前我早早准备好了干净的孝衫，因为母亲太爱干净，多日来的跪拜鼻涕眼泪孝衫已经脏不可堪，我还想抱抱我的娘，我如何敢让娘看见我这般脏乱？我便与亲戚大姐换了孝衫，想最后抱抱我亲爱的娘亲，但几个大人在入殓时将冰棺迅速挨着棺材，迅速把娘移入到棺材里，生怕孝子们阻拦，我手里还捏着酒精湿巾想给娘擦擦脸，擦脸大人们让我擦，但叮咛我千万不能把泪掉进棺材里，我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轻轻再轻轻给娘擦了擦脸，娘好瘦弱，娘在最后的日子里营养都被巨大脑膜瘤吸收，身体瘦弱的可怜，但面相很干净很祥和，看着让我好心疼好心碎！亲人们最后瞻仰完母亲遗容，大人们很快扣上棺盖，天哪，那一扣把我母亲扣在了棺底，那一扣把我和母亲扣在了阴阳两间，那一扣把我的心扣的粉碎，那一扣把我的心扣进了娘身边只把躯体扣在了棺外！那一扣从此我形同行尸走肉没了灵魂！天哪！没有娘你把我扣在棺外我还有什么活头。娘呀！早知道有今天的这般苦痛当初我就赖在您肚子里不出场，我若不出场哪有今天这般生离死别的断肠。

入殓之后乐队入场，本村的村民都前来祭拜，到了黄昏时分乐队团队开始了他们的安排，先是唢呐，这是民间葬礼乐队不可缺少的内容，也是最哀伤的器乐，一对父子很卖力的吹了几段唢呐，其中有“百鸟朝凤”，这曲子我能听懂，我看过电影《百鸟朝凤》，吴天明导演的陕西著名影片，内容也是提倡传承民间器乐唢呐，百鸟朝凤的曲子只吹给德高望重的人，电影里是这么演的！唢呐完后有一段戏。唱的《三娘教子》，曲子很悲切，孝子们排队长长的两行跪于灵前，我的眼泪依然是如串珠。唱完三娘教子，哭灵的出场，只见头戴白冠一身白孝，一手捏着袖衫扣背，一手挽着在长长的袖衫遮面试泪缓缓而出，猛然跪于灵前一声：“娘……”悲恸声声，憾天动地，撕心扯肺，孝子们哭声一片，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唯有这哭声呼娘喊天。

哭灵之后再是唱戏，气氛哀伤悲恸！几个小时之后乐队结束，孝歌开始，这一夜是母亲在地面停留的最后一夜，这一夜过后母亲就真正永久躺地底下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小时候娘就是天，有娘什么都不怕，打雷躲进娘怀里就觉得安全，小时候牵着娘的手，娘走哪里跟到哪里，生怕被丢下，可这一次娘是真正放手丢下了，我怎么敢想？娘在家我进门叫“娘，我回来了”，出门喊“娘，我出去了”现在回家我哪里去喊？没有了娘我怎么进出门？想着想着我好裂心，我真希望这一夜天不要亮，这一夜我宁愿是一世纪，一百年。

二十号早上开始起灵，起灵的场面很庄重，肃穆，沉哀，起棺的一瞬如震天的霹雷将我的心劈的粉碎，撼天的哭声是对娘最大的不舍和无法挽回的挽留，起灵后的程序我光跪着哭没力气抬头也不敢看，心已粉成碎沫。

送母亲上墓地是所有孝子和亲友都去了，丈夫帮着推着

农村那种专用灵柩的铁轮子车一步步心酸泪流，缓缓朝一公里多的墓地走去。

吊车把棺材缓缓吊入墓穴，我的心也吊进去了，我形同没有灵魂的躯体跪在墓前一张张的烧纸，心里给娘说：“娘，您还有什么心愿就托梦给我，我一定遵照您的心愿去做，对于娘我是不惜一切也舍得一切的，只要能如娘愿，上刀山下火海我亦不怕，只要娘有心愿未了我一定不负娘愿，我会是真正的陈香会救您！每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留十来个小时我们梦里相见，我背着您，您牵着我，我们还有一个世界。娘，我还有人间债未完，情未了，暂且不能陪您到天堂，但您等着，总有一天我会钻进娘的身旁，那时我们真正一起到地老天荒。娘，我会一如既往执着，了却娘的愿望！娘，我爱您！娘，您安息，我的躯体要随丈夫回家了”随着先生的一声：“孝子们停”，我缓缓起身，转身看到丈夫在墓地不远处的地旁悲恸的大哭，我走到丈夫面前示意：无奈了，天地两别！丈夫抽泣哽咽着说：“几十年了和老娘朝夕相处，没想到今天老娘埋在这里了”！是啊，几十年了，几十年我的丈夫和我母亲我们生活在一起，丈夫没有嫌弃过我娘半点，没有明着责怪，没有暗着用计，没有顶嘴，没有阴脸，我娘说什么丈夫都没有反驳，我何德何能老天赐我一个伟大的母亲还赏给我一个善良大度的丈夫！我用什么去还怎么还我听从天的安排！孝子们往回走了，我跟着丈夫牵着小仔仔，离开了墓地。

人若没有信仰还要灵魂何用？世间若没有真情，躯体岂不成了走肉！娘虽走了，但我一如既往的执着，爱母永恒！

今日是中元节，也是母亲去世第五个“七”，我写此文章以深深纪念我的母亲！

2022年农历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