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后男同自我认同故事:出柜后妈妈去出色伙伴做志愿者了

引言

自我认同与出柜是每个同志一生可能都或多或少要去思考与面对的事情,有人在自我认同的路上经历许多坎坷,有人则顺利许多,但每一个故事都是具体的、值得被看到的。

为此,出色伙伴将努力用镜头与文字记录这些故事。

这篇文章的主人微凉的出柜故事,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他的故事。

本文共526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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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文字记录:

我是刘洋鸣,来自东北黑龙江的小镇,现在在广州工作。

我在城乡结合部长大,我出生还比较晚,父母的年龄是比较大的生我的时候,然后所以没有亲戚之间相对来说我感觉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我都是跟一些邻居朋友同学一起玩长大的。

差不多在小学四年级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然后在六年级包括初中就开始是喜欢身边的男生,真正有概念其实是要到高考之后了,当时就是鬼使神差的在网络上搜了同性恋三个字,这才有概念。

再小一点的时候,当然也会被别人说可能有点娘,但后来我记得三四年级的时候,日本的一个动画片足球小子很流行,然后我们那个时候就都开始踢足球了。好像踢足球是一个很男性化的运动,之后就再没有遇到过一些霸凌或者是这种言语上的侮辱。

刚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就一下子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当天晚上就跟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去讲,然后他那个样子就很惊恐,张大嘴巴,我现在印象还很深刻,我就发现好像这个事情是不能跟别人说的,也是不被接受和不被理解的。

也包括当时在网络上搜索,不管是小说还是一些真实的故事,包括贴吧、天涯论坛,所有的同志故事都是以悲剧收场的。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也就只有4个。我去上大学之后我就开始想把自己掰直,就把所有的跟同性恋相关的群、贴吧、网络的浏览痕迹全都删除,好像不接受这个信息自己就变回来一样。然后也尝试去认识女生,过程非常尴尬,就很不自然的那种状态。

大学一年级寒假回家的时候,发现掰不直自己,然后又开始去接触同性的一些信息,就看到了一部电影。开学回来,我就开始加到我们学校的 Gay群里去找对象,然后就谈恋爱了。谈恋爱之后就是因为地下恋情就很压抑,后面也会觉得这个路是不是走得不太对,走错了。

当时看的电影叫《暹罗之恋》,让我觉得主人公的故事很美好,好像自己在大学也是比较美好的年纪,可以尝试去恋爱,然后我就恋爱了。

第一次就萌生出柜的想法,就是我跟初恋吃完晚饭在路边散步,然后路上没有人,就看到天上那个星星,看到路灯,那是很暧昧的一个感觉,然后我就想以后一定要跟父母或者跟身边人去讲,希望得到他们的祝福,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是第一次有出柜的想法。

毕业了之后我就去山东工作了。当时家里头是挺想说你回到县城考个公务员,也有一点关系可以借用。但是我一想到如果回到家,工作是一眼望到头了,然后可能要结婚要生子,生活也是一眼望一到头的这种感觉,就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两年后我妈就开始让我去找女朋友,我觉得没有那么强烈,但也能看出来明显就希望你或者有一个期待在那里。我也会跟她聊,我说这个同学给介绍了个对象,然后她印象倒挺深刻的,她就说你联系一下,然后我就跟她说我给你联系过了,这个事情她印象很深刻。每次联系打电话到最后,她就想来提这个事情,要找女朋友什么的,然后我就岔开,但这个过程会有一个感受就是你不愿意跟她去聊这些事情,比如打电话次数就会减少。

因为你心里头始终藏一个事儿。

当时我还挺闭塞的,没有接触到性少数相关的资讯,初恋就属于那种退圈的生活。直到苹果公司库克出柜之后,当时给我了很大的鼓励。因为他出柜的新闻是直接弹到微信腾讯新闻首页,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这个事情。

我就觉得好像有一个榜样出现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科技公司的 Ceo,也能取得很好的一个成就。我就觉得应该开始要接受自己了。我印象很深刻,我当时拿着手机就坐在床边,新闻和出柜宣言看了五六遍,最后眼泪哗哗哗就流出来了。最后上班去往外走的时候,就感觉整个人不一样,好像胸都挺起来的那种感觉。就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要去过自己的想要选择的人生,要去跟身边认识的这些人出柜。

之后我就开始做攻略,做一些出柜准备,因为第二年也打算换工作,就规划换工作之后带我妈去旅行,跟她拉近一下关系,然后在暑假跟她出柜。

后来没想到就提前了。是因为我刚毕业的时候去的烟台,然后有一个包就放在了我姐姐家,后来我去青岛工作了,然后舅家的姐姐她就结婚了,结婚她换房子,他就把那个包他就问我说给你游到青岛还邮到老家去,我想也没什么用我说邮到老家去,然后里面好巧不巧好几年前我的初恋男友写给我的情书,然后就被我妈看到了,然后我妈就来打,其实就属于被动出柜了。

打电话的时候是2015年3月6号,我印象还挺深刻的,当时我跟同事一起去准备妇女节的礼品,然后她就打了一个电话,语气特别凝重。她问我你身边有没有人,我有个事跟你说,我说我现在忙,他说那晚上再跟你说,然后电话就挂了。我的感觉是很准的,我就大概猜到了可能是这个事儿。我也就不能把它放下再认真投入工作了,然后我就找了一个会议室给她打过去,我说我身边没人了,有什么事你说。

她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是同性恋吗?
我一口深呼吸,大概5秒钟,很用力地跟她说我是!这个感觉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感觉说完很放松,一下子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刚一开始她没有说很愤怒,她是就用一种跟我商量的语气,她说你这是不是得改变啊,不能一直这样,然后我就说改变不了,要能改变早就改变了,性倾向是一个很稳定的状态,然后她就说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了吗?然后就开始骂我变态、不孝、对不起我去世的爸爸,让她也对不起老刘家等等。之后就是哭,后来也聊不下去了,就挂了电话。

5后男同自我认同故事:出柜后妈妈去出色伙伴做志愿者了"

出来之后我还挺担心的,主要是担心她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就别犯了心脏病,我就赶紧跟我三姨去打了一个电话,说让我三姨赶紧去我家。三姨问我怎么了,我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但我三姨去了之后,我又很担心他俩再联合起来进攻我,赶紧跟我三姨家的妹妹又去出了个柜,我和她说你要给你妈妈科普一下,我那个妹妹因为班级就有女同,所以她很懂。这样的话我三姨就在那最初的几天成了我妈的一个情绪出口,我也能跟我三姨聊,知道我妈现在大概什么状态,至少知道她没犯病。

三四天后,周日快过完了的时候,她就给我打电话,当时也是很凶,第一句就是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了吗?我说我有点忙,我一会给你拨回去,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给她拨了回去,我策略性地给她卖了个惨,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改,是不是病,然后她说你去问一问,我说我也不好意思问,我给你两个电话,你去帮我问一问,一个是北京大学第六附属医院,它是中国最好的一个精神和心理医院;另外一个就是青岛张北川工作室的电话。后来她就说她先去打北大六院的电话没打通,她当时还觉得我也在青岛,我跟青岛可能是一伙的。

她打完了张北川的电话后,可能就死心了,就知道也不是病也改不了,然后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她就没有打电话聊了,就会发短信吵,我印象中我早上坐班车本来要休息一下,结果每天早上跟她发半个小时短信之后,整个一天心情都不好了。

她的理论就是:张北川说以前也有很多男同性恋结婚了,然后她也知道不幸福,但是她也不跟我说不幸福这个事,她就说你要是想去结婚也能结婚。她就隐藏了一部分信息,就只取对她有利的信息。也用了很多的理论,比如传统文化、阴阳。还说你以后要幸福,这条路不好走,也就是用尽了各种方式,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

有一次不经意间我就跟她说你天天这么逼我,哪天把我逼死了就好了,我感觉我自己活得也挺累的,我要如果出个什么意外,比如说出个车祸什么的,我还挺解脱的。没想到她就有点害怕,其实我当时我也没有考虑吓唬她,我就是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当时那种状态就是感觉活得还挺累的,去自杀也不可能,但是如果出意外去世了,我确实觉得自己挺解脱的。但她就很恐惧,她就说不逼我了,她接纳了,但其实就也没有接纳,假装就这样,然后这个事就算放下来了。

大概放了一个多月,我带她去旅行,我就做了一些准备,下载了一些视频,认识同志的小手册我也带了一本。旅行过程中就会发现她不提这个事儿,聊天就刚好有一个关系蛮好的同学结婚,我给她发了一个份子钱,然后她就跟我说,你也得赶紧结婚要不份子出去这么多,就好像收不回来这个感觉。我当时就感觉心凉了一半,就感觉这出完柜了就等于没出,她已经完全地当我是同性恋这个事没发生过,我就跟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同性恋,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差不多到晚上我就拿着那些视频给她看,我印象还挺深,因为白天拍了一些照片,我叫她一起看视频,她坐在那里就光去看她那些照片,就是很不想看视频的感觉。

不过最后还是看了两个视频,一个是讲同妻的,另一个是央视讲扭转治疗的,看完之后,然后反正她也哭了,我也哭了,我们就聊到了半夜两三点钟。聊完之后,我觉得从那个时候算是真正接纳的开始,虽然可能情感上还是比较勉强。

我觉得一开始可能因为痛苦带着情绪,就没法深入沟通,你听不到对方的,当一方带着情绪之后,我也没法听到她。

后面她回到老家之后,她说小手册她看了,边看边哭。她说是接纳了,回头来看她接纳的是我自己,她接纳的不是同性恋这个事情,比如我跟其他的同志小伙伴去参加艾滋病志愿者活动的时候,我会发朋友圈,她就会留言说没想到你天天跟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就感觉她本质上还是觉得同性恋是坏人,你跟他们在一起是学坏了。

真正有一些变化是后来她来青岛陪我一起过年,我觉得她看到我跟我初恋男友在一起生活的状态还是挺幸福的,我是关爱对方的。然后我也叫了一些朋友来我们家,然后跟大家聊一聊之后,就是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最本质的一个变化还是带她去参加我们性少数亲友分享会。我记得第一次她到了活动现场,主持人让她讲一讲,她一口气讲了40分钟,最后主持人说已经严重超时了,最后才不讲了。但那是她第一次分享,我觉得是所有分享中讲得最有情感、最真心的一次,也是边讲边哭。就把我小的时候的故事一直讲出柜的故事,她自己的心理路程。讲出来本身是一个宣泄,

另外一个是那场活动也特别的给力,现场差不多有10个左右的家长,大部分都是新家长。我印象中有一个这样一个家庭,爸爸特别激烈,他刚出柜两天就带他爸来了现场,他爸爸就差现场打他的那种感觉。

然后她讲完了之后,她看到这些家长很纠结。现场也有一些孩子也讲自己抑郁的一些故事,希望被接纳不敢讲,她就发现年轻人也挺不容易,然后她就对这个群体有了更多的观察与感同身受。我觉得这个感同身受还挺重要的,然后后来她也开始跟她们聊聊天,陪伴或者给她们分讲一讲,其实就开始做志愿者了。

后来参加志愿者培训也挺巧的,当时那一届协力营都已经录取完了,当时有一个妈妈不去了,她就属于补录被推荐进去了。这是她自己第一次出远门,我给她买好票,就给她送到机场。她下了飞机后,刚好有几个其他的妈妈一起到了酒店,那时候我很担心,担心她下了飞机能不能走出去,机场那么大,都是一个困难,能不能坐地铁,会不会刷卡,我都挺担心的。但她心也挺大的,跟那些妈妈聊得很开心,都没有告诉我一声,我给她发微信她也不回,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最后还是春风妈妈告诉我,说她可开心了,你放心吧。刚好这个培训当时还直播了,然后我就在blued上看她那个状态,她也挺积极的跟老师去互动,有一些什么环节也去提问什么的。直到培训最后结束了,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就感觉出柜整整折腾了一年,从3月6号到3月10到3月10号,整整是一年,然后这个事终于过去了。

我们现在的关系会变得更加的平等和自由一些,不需要藏着一个事儿了,关系就会更近一些,愿意相互分享。以前我妈妈会对我进行一种感恩教育,她就说你看我连一个衣服都不舍得换,就是为了攒点钱给你结婚买房子,说你爸爸不在了,我自己就要在经济上支持我,大概这样。但当时其实我也不懂,我听了之后我就觉得我自己也很愧疚,在我出柜之后,我就跟她讲,我说你现在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了,确实她之前想的规划破灭了,她开始有自己的生活。

一个是她参与志愿者这个事,她有个事做,第二个她也挺有成就感的,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去参加一些活动,她也就是去了全国许多地方,以前她都没有出过省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去青岛工作了,她可能都一辈子就在黑龙江就是那里,然后他也去过了那么10多个城市这几年,我就感觉有自己的生活了。恰好这个事又是能够帮助到更多人,有更高的价值的事情。

现在她发自内心有成就感,包括我后面也跟她聊天,我说你下一个10年规划是什么?我看她天天在刷快手,去看假的情感主播救人的内容,然后我就问她,我说你下一个10年规划是什么?你以后怎么打算的?你看你70岁了,至少能活到80岁,你想怎么度过最后10年给世界留下点什么?然后当时就问了她几句,就给她问懵了,然后过了几天她发现她开始就不刷那些东西了,她又有新的一些思考和成长。

以前我在很多方面都会可能遇到一些困难我会逃避,出柜也是其中的一个点。但在出柜这一个点又是让我觉得很难的一个事,然后已经把它突破掉了。以后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发现我之前有这样的一个经历,它让我更有勇气面对人生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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